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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5章 董卓求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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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5章 董卓求娶

要平抑物價,也不能造成太大的民間動蕩。

幸而去年算是風調雨順,京畿附近又沒收稅,董卓被他引導主要搶劫對象是官吏,勉強還沒把百姓逼到都活不下去。

和真實歷史比,大概就是地獄十層和十八層的區別。

荀柔自嘲一笑,開始幹活。

伴隨正月第一縷春風,白馬寺傳出欲塑佛像的消息。

需以久近人身,久沾人氣的銅錢造釋迦牟尼前世之身,收民間隨身攜帶一年以上之錢。

既是造銅像,那就要將錢融去,所以白馬寺收銅錢,以稱重計算,二十五斤銅換一斤金。

公式很正常,商戶人家偷偷一算卻沸騰了。

時下金價,大抵是一萬錢一斤。

一錢重五銖,二十四錢重一兩,十六兩為一斤,二十五斤銅才七千餘錢,就算如今幣重略輕,也不過就是八千餘,比市足低了二成。

既是稱重,那什麽錢都是一樣用,但問題是,其他錢不管貼不貼身,總可以稱超過一年,董卓新錢才造的,怎麽都不可能有一年。

銅像最多不過幾千斤,先到先得,商戶要收舊五銖換金,十餘日間,百姓手中的舊五銖價值非漲,甚至多有商戶願溢價換得,民間交易也都願用舊幣,而棄用新錢。

荀氏族中也沒人見過這種操作,荀忱上下打量荀柔,驚訝讚嘆。

“真是神鬼莫測之計,若非清楚乃含光所為,我是想都想不到,這算是算學嗎,還是算貨殖之道?仿若是一門新學問,倒與管子所論相仿。”

如今連最基本的經濟學概念尚未形成,更別提市場和貨幣了,關於政治經濟學,至今唯一一部指導性著作就是管子輕重篇。

荀攸卻露憂思,“何來許多黃金?再能支持幾日?”

他是猜測到白馬寺與荀柔有關系,但就算加上往日那些前往參拜的官吏家屬敬獻,這樣花錢能支撐多久?

“黃金尚足,王子師昨日也送來兩百斤金。”荀柔沒有正面回答,“董卓之母尚以舊五銖換黃金。”

“董卓手下非無能人。”荀攸看著他,“況若當真全不用新錢,百姓亦受侵害。”

既然有人發現,董卓遲早也會明白過來,而新錢已在民間流出,先前那些接受了新錢的百姓,又該怎麽辦?

“公達,且再看著就是,”荀柔再次不答,伸手扶了扶案上一字排開的三只信匣,“你與十七兄真不回潁川去嗎?”

從前到後,是十日之前的家信,三日之前的來自曹操,以及今日方送來的袁紹勸降信。

家裏的信說,袁紹遣使者來結盟,為了盡量避免戰爭沖突,荀彧已經啟程前去與會。

曹操的信說,相信他忠義之心,自己也要為匡扶朝廷安定社稷奮鬥,賦詩一首,以抒發慷慨悲壯之情懷,最後請他照看一下家人。

袁紹的信中,先替他回憶了一下荀氏輝煌的歷史“荀以十四世而忠貞為國”,又對他附逆感到痛心疾首“曾不念君父母兄弟”,最後勸他改惡向善,重新做人“內外響應共誅群兇”,充滿了想給他當爹的向往。

“含光又非不知,比起我這個親兒子,大人更喜歡你,”荀忱端著酒盞道,“擔憂你一人在雒陽,務讓我來照料,我要明知道會打仗,把你留在城裏自己歸家,我爹恐怕要對我施以大杖了。”

“……豈至如此。”荀柔嘴角抽搐。

大哥,如此編排你自家親爹,不好吧?

“我近來勤練劍術,自以為有所得,”將酒一飲而盡,荀忱笑著玩笑道,“若真當兵臨城下,當執劍為荀太傅護衛。”

“……多謝十七兄愛護。”看出十七兄玩笑下的決心,荀柔明知不可能,還是將目光投向大侄子。

“公達……”

“戰事既起,何處太平,”荀攸平靜回答,“雒陽與潁川,未有不同。”

“……是啊。”荀柔心緒重重一沈。

一但烽火點燃,九州之內哪裏還有安全的地方,荀氏如今可要與潁川共存亡了。

“……究竟要如何……”他過去謀劃,是對,還是錯?

……

無論世間人物如何爭鬥,初春的風,尚帶些許寒意,吹拂了山川大地,漸銷了冰雪,潁川豐饒肥美的土地上麥苗悄然破土。

高陽裏外,彪悍的西涼軍隊,沈默的佇立,這些濃眉深眸,高鼻卷髯的兵卒,縱使舉手投足間,也顯出尋常軍隊難以比擬的肅殺與威懾。

主將的段煨叉著腿坐在馬紮上,身上只穿了細甲,頭頂是臨時搭起的篷障。

這障就搭在高陽裏裏門前的一顆桑樹底下,桑樹回綠,枝稍露出點點嫩芽。

這是他來到中原後才能看見的景色,若在閑暇時,他是很願意凝神欣賞上一刻,但此時卻心中焦慮,連手中,兵卒特意到潁陰縣城買來的本地純釀,也嘗不出味道來。

他看向同郡的友人。

賈詡作為董公帳下少數通儒術察禮儀的文化人,與他一道派來為使,為董公本人提親。

董公想聯姻潁川荀氏,想將太傅荀含光變成自己的小舅子,天下望族荀氏變成自己姻親這件事,作為屬下,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荀含光究竟是個什麽立場,他看不清楚,但荀氏看不上董公這一點,他倒是瞧得一清二楚。

原本嘛,按照他們過往的習慣,董公想得到個女子,那是很容易的事,家裏不願意,搶回去就是。

但他也明白,賈文和說的對,這荀氏女,董公既然命人備齊厚禮一道,顯然十分重視,況且,對方嫁了,將來是就是主母,他們能不得罪,還是不得罪得好。

他們一路老老實實,遇見潁川兵馬,也不與之沖突,以威懾為度,到了高陽裏,奉上禮物,對方拒絕,他也按賈文和所言,並不強逼,就只是將高陽裏圍起來,每日上門求親。

裏中黔首要出入也不阻止,來荀氏求學的書生要離開也不阻止。

但眼看幹圍了三天,荀氏還是縮在裏中,不時還能聽見誦讀詩書,這不免讓他有些心急。

“文和,我們已照你之計,在此守候三日,若是荀氏打定主意不許,又該如何?縱使我們等得,董公也等不得。”

“段將軍說得是,”他身邊,一身赭色儒服的賈詡,文質彬彬的點點頭,緩聲道,“若今日荀氏再不答應,入夜之後,就請將軍放火。”

段煨頓時笑開,一拍賈詡的肩膀,“不錯,文和兄此計甚妙就不知,”他覆又皺起眉,“我只怕,荀氏會不會同那雒陽名族一般”

“荀氏軟弱退避,昔年聯姻唐氏,今日必不至如此。”賈詡微微欠身,目光卻凝向高陽裏門,像是透過門能看見那個青衣素裳,沈靜娟秀的女子。

第三日了,就讓他看一看,這位出身名門荀氏的女子,到底能否做出正確決斷。

若是死了,可就沒意思了。

“棠棣之華,鄂不韡韡,凡今之人,莫如兄弟……”

沿圍墻邊,葦草與黃楊木搭起蔭蔽的敞軒,檐下荀氏孩童搖頭晃腦背誦詩經,堂內,荀采俯身再拜向族中兄弟長輩。

“大人,諸兄,何以吝惜一女而取禍也?潁川比鄰雒陽又無險阻,若戰起兩方以此角力,全郡百姓難以保全。”

荀采已換了一身紅妝,鬢發如雲,容貌清麗不減當年,唯眉目間再無當初惴惴之色,目光堅定,容光映照,耳邊明鐺熠熠生輝。

數年之間,荀爽蒼老許多,須發皆白,額頭起了數道皺紋,好在精神尚佳,往日以教授詩書為業,聲名愈盛。

他長嘆一聲,有心不願令女兒出嫁,卻也知這已非一家之事,甚至不只是一族之事。

屏風之後的後堂,傳來嗚咽低泣之聲,乃是族中婦人未嫁女子。

“諸親何故哭泣,”荀采起身,昂首立於堂中,“我先嫁高門,後嫁侯府,董公當世人傑,足以榮身,已無憾已,不必作此哀戚之態,更令他人見笑。”

關閉數日的高陽裏裏門打開,段煨往大門瞟了一眼,又一眼,定住。

金簪玉飾,紅衣燦烈,一眾姿儀優雅的荀氏女,奉著一位儀態萬方,盛妝嬌艷的麗人,款款步出。

“敢問車在何處?”一名荀氏女上前問道。

段煨一時看得發楞,還未回身,身旁賈詡已起身,上前恭敬的荀采引上軒車,覆又轉身,“董公特意提起,請慈明公前往觀禮。”

“我弟便在雒陽,董公還怕無人觀禮嗎?”荀采撩起帷幔。

馨香襲人,賈詡欠身頷首,不擡頭道,“女公子說的是,只是董公赤心一片,不能不請見慈明公一面,以全人倫孝道”

“不必多言,”荀爽忍不住露出悲憤之色,將手中拐杖一杵,“我女出嫁,為父豈能不往觀禮。”

……

族兄和公達都不願走,荀柔琢磨了一下,覺得也行,將他們都塞進三臺,雒陽城中若論什麽地方最安全,也就是天子身邊。

原本公達都能任二千石太守了,但中樞官員可以比地方官高,正好前禦史臺長官禦史大夫被董卓砍了,該位置在前漢屬於二千石,為宰相之副二,本朝職能縮減變成與尚書臺齊等的千石,也勉強算平調。

大家都有事做,也免得去幹危險勾當。

董卓新錢漸在民間少用,荀柔找來可信的商戶,要求他們交易時候收新錢,只要在交易當舊五銖百分之一,他就願用五十比一兌舊五銖錢給他們。

這些商戶投到他門下,為圖庇佑,向來也有敬獻,沒成想還有這樣好事,只要兌換,就能賺一倍,還能拿了五銖錢,又到白馬寺兌金子,自然十分積極並且嘴緊。

如此物價搖搖晃晃、勉勉強強,竟真的穩定平衡下來。

但荀柔已無暇為自己的成果高興,當得知董卓派段煨賈詡二人,前往潁川迎娶荀采的消息時,迎親的隊伍已經到雒陽城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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